【超懿】续镜

*包养梗,一点不是很破的破镜重圆

*22×30,总裁×大学生

*就是想看超超喊懿哥

*我流ooc严重,菜比文笔没有逻辑,爽就完了

 




 

01

 

马超在酒吧后门的巷道里看到司马懿时,男人正扶着墙,吐得像是要把内脏也呕干净。

 

灯光昏暗,从巷道那头远远地给蜷俯的的人蒙上一层暗黄的纱。三年未见,司马懿似乎瘦了不少,原本能将西装撑得笔挺修身的躯体清减下去,裤管袖节愈发空荡,露出的腕子尽是骨骼轮廓,骨节在薄薄的皮肉下凸出一块,仿佛要从中挣脱,看得人胆战心惊。

 

在毫无准备的状况下遇见前任,想必大部分人的心情都不会太愉快,马超也不例外。他插着兜倚着墙根,嘴里嚼着从吧台顺来的泡泡糖,用舌尖拨弄着那块软烂的糖泥,看着面前称得上狼狈的司马懿,将它拨进后槽牙间用力咬平。

 

这种情况下无非两种选择,要么在原地欣赏完前任狼狈的模样后上前嘲笑一番,要么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扭头回到人群里。马超本想选择后者,但事实证明,司马懿就好像他命里躲不开的天降陨星,总会把他的路撞出十八条分岔口。

 

——被发现了,大概是嚼泡泡糖的动静有点大。

 

司马懿抬袖抹掉嘴角泛酸的唾液,狭长的眼睛从平光镜下向他投来晦暗的目光。

 

马超的预案里没准备和司马懿打招呼这一项,一时间无话可说,垂着眼睛同他对上目光,手依旧插在兜里,泡泡糖被主人抵在舌尖吹出一个粉红的泡泡。

 

他会说什么呢。马超想。以他对司马懿的了解,他大概会立刻把自己收拾齐整,敛下刚刚那副吐得快栽进桶里的虚弱模样,然后夹枪带棒地——

 

砰咚。

 

司马懿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

 

马超愣在原地,嘴边的泡泡在惊讶中爆裂,糊了他一嘴。

 

“操。”

 

 

 



02

 

剧情的发展显然没有马超想的那么简单。

 

按他看过的那些有的没的小说来推测发展,他们要么不欢而散,要么藕断丝连旧情复燃,要么……总之没见过一个横着一个竖着的。

 

马超说不上来自己想不想和司马懿旧情复燃,他的当务之急是怎么处理这个不省人事的司马懿。

 

首先不能让懿总那身昂贵的羊毛西装继续泡在污水里。他比比划划地将司马懿的胳膊跨在自己脖颈上,将他扶了起来。

 

能让司马懿吐成这般惨状,想必是有重要的应酬。马超环视一周,视线落在酒吧后门,一时间在把司马懿送回酒桌和送回家之间犹豫不决。他在脑内上演了一出"美强惨总裁为拿下合同在酒桌群狼环伺下面不改色敬一杯喝一杯中途忍不住借故出门呕吐"的8点黄金档,心中五味杂陈,低头看着前男友那张惨白的脸,最终还是伸手把那绺快被司马懿吃进嘴里的头发拨开。

 

他半边身子架着司马懿,只能用另一只手反着拨弄那绺头发,加上司马懿虽然瘦了不少,到底骨架摆在那,免不了架不稳往下滑。马超嫌这个姿势别扭,干脆把司马懿翻过来一手揽着腰,俯下身抽头发。拨弄到一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声音有些耳熟。马超回头一看,见甄姬一手掩着嘴,一双杏眼瞪着他。

 

甄姬是司马懿手下的人,马超从前常去公司接他下班,把他的心腹都认了个遍,这下她在这,坐实了马超关于应酬的猜测。他正想打个招呼赶紧让甄姬把怀里的烫手山芋接走,却见她做出一副了然的神情,冲马超颔了颔首,转身飞速离开,走前还不忘把后门带上。

 

……好像有什么误会。

 

马超咋舌,最终还是认命地叫了辆出租车,把自己和司马懿一起塞进后座,报了当初在一起时住的司马懿家的地址。

 

懿总房产遍地,换了住处也说不定,原来的地方大概灰都落满屋了。

 

但那又怎么样,我又不知道别的。马超想,就算在另外的哪个房子里有个小白脸巴巴地等着照顾喝醉的司马懿,也不干他的事。

 

他瞥了眼司马懿靠着车窗熟睡的脸,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冷哼。

 

 

 



03

 

马超第一次见司马懿,是在地铁上。

 

彼时的懿总一身高定西装,拎着公文包被夹在晚高峰的人群里,摇来晃去像一张被丢进捣面机里的饼。

 

而他自己套着兼职用的HelloKitty玩偶服,凭借硕大的身躯和猫头,成为捣面机里强有力的一根擀子。

 

玩偶服闷热笨重,地铁上水泄不通,摘下头套也无处安放,马超在猫头里闷得头晕眼花,只能透过猫眼往外看站点。

 

三站,长得像三个世纪。总算捱到到站,一个刹车,捣面机里的饼们被惯性拉扯得东倒西歪,投怀送抱的投怀送抱,面壁的面壁。马超又困又累,快要神志不清,有人摔进他怀里他也没力气把那人推开,只能任由站稳的人潮将他拥起来,再借着力一点点往车门外挤。挤着挤着,他发觉玩偶服里似乎掉进去了什么东西。

 

他走下车,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正要摘下头套检查衣服里掉了什么,就感到有人从背后拍他的肩。拍得不重,但马超顶着玩偶服在室外晒了一天,又在地铁里闷了一个小时,晚饭也还没来得及吃,体力条已经见底,这冷不防的一拍,直接拍得他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司马懿的手顿在半空,没想到他就拍了拍,这只硕大的玩偶猫就以一个平地摔的姿势,岔着两条短腿坐在了地上。

 

不会是什么新型碰瓷陷阱吧。他想。怪可爱的。

 

岔着腿的Kitty猫艰难地摘下头套,露出一张被汗湿长发糊得乱七八糟的俊脸。

 

“你有事……”马超喘了口气,甩甩头把黏在眼角的头发甩开,抬头看清了这人的脸,眨了眨眼睛,嘴边的话硬是拐了个弯,“有……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颜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马超看着对方在背光下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和水蓝的眼瞳,强行控制面部肌肉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

 

笑得像是要吃人。司马懿扫了他一眼:“我的手机掉进你衣服里了。”

 

马超这才明白那异物是什么,把脑袋埋进玩偶服里,缩着肩膀摸索,半晌,掏出一支手机来。

 

司马懿接过,道了声谢,转身要走。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鬼使神差,说是被美色所惑也好,神志不清间无法控制行动也好,人生就像一列火车,途径无数人,把谁拉上车缠上纠葛都在一念之间。

 

“哎。”马超叫住他,“……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04

 

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一个上市公司CEO,听上去像是什么烂俗互联网爽文,通常这种配置的关系里多少都离不开铜臭味。

 

马超年轻,俊朗,人也健气活泼,灵魂还在象牙塔的窗户里东张西望,纯粹又充满生机,这样的人是藏不住事的。司马懿和他不一样,他的灵魂早就被摔打过几千万遍,阅历给了他一双毒辣的眼睛,他只消看一看马超的眼睛,马超那点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的喜欢就全然露了馅。

 

无可厚非。司马懿也不戳穿,他不讨厌这个年轻人,身边团团围着群心思比海底深的阴谋家,这样的马超在他的联系人列表里显得十分可贵,连带着他头像那只有些丑的简笔画狗头都清新脱俗起来。

 

他像个坏心眼的年长者,看着一头雾水一窍不通的年轻人,小心翼翼地试探,装作没看到对话框顶时不时显示“正在输入中”,最终却什么也没发来,然后再回他一句有的没的,看着对面迫不及待地窜出五六条回音。

 

就这样拉拉扯扯了一段时日。

 

那天马超约他出来吃饭,一家小菜馆,夹在巷子里,但是装修干净整洁,味道也很好。店主是个长着兽耳的青年,和马超是好朋友,送了他们一瓶自酿酒。

 

马超刚下课,穿着一身卫衣牛仔裤,司马懿也没穿正装,套着修身的黑风衣,两个人坐在同一桌,往来路过的食客都忍不住要多看两眼。

 

“懿哥衣架子。”马超笑着调侃他,“套麻袋都好看。”

 

“我可不想做时尚先锋上头条。”司马懿抿了口酒水轻轻摇头。

 

“可你挺会穿的。”马超眨眨眼,“衣品好得像有个当时尚博主的女朋友。”

 

试探的话术未免太过拙劣。司马懿心说。大概是酒精的缘故。

 

“我单身。”他到底还是遂了马超的意,随即心念一转,补充道,“喜欢男人。”

 

或许真是喝了酒,脑袋不太清醒,马超乐呵呵直眉楞眼道:“好巧啊,我也是。”

 

话说出口他才咂摸出不对来,讪讪地挠挠头。

 

沉默在饭桌上蔓延开来,夹着些幽微的暧昧和旖旎。

 

“有份兼职,你看看有没有兴趣。”司马懿先开了口。

 

马超看着他交叉十指托着下颌的动作,感受到一种他不常见到的、属于商人的气息:“什么?”

 

“我挺喜欢你的。”司马懿说,“买你固定周末两天的时间,按小时付工资。”

 

马超似乎有些惊讶于他的直白,挑了挑眉,神色间有些古怪,沉默了好一会才笑出声:“这是包养吗?懿总?”

 

“可以这么理解。”司马懿看着他的眼睛。

 

“工作内容呢?”马超学着司马懿的动作,十指交叠,撑住下颌,往前倾了倾身体同他对视。

 

“有关情人的一切。”司马懿偏了偏头,坐姿舒展坦荡,像在谈一份志在必得的合同,“特殊情况可以请假,双方有权利随时终止合约。”

 

马超没有说话,只是支着脑袋又凑近了些,鼻尖与鼻尖隔着一个手掌,是个暧昧又不显轻挑的距离,紫色的瞳仁在暖黄的灯光下分外明亮。

 

半晌,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对犬齿,双眼弯着,呼出的鼻息浅浅地扑在司马懿的手背上。

 

“一切?”

 

“一切。”

 

马超的眼窝深邃,轮廓分明,是不笑时显凶的面相,紫色的瞳仁藏在眼窝的阴影中,犬齿尖尖。司马懿看着他,突然有一瞬捕捉到了一丝不在他预料之中、无法解读的神情。

 

异样只维持了一瞬,马超又恢复了往常乐呵呵没心没肺的模样,大喇喇地往椅背一靠:“好啊。”

 

不太对。司马懿想。马超答应得比他想象中更加爽快。不过他向来只重视结果,无论如何,结果是相同的,他拥有了一个年轻俊朗的情人,这就够了。

 

 

 

 

 

05

 

事实证明,他们是一对很合拍的情人,无论是在床上还是在床下。

 

马超令人舒心得出乎司马懿的预料。他本以为这样精力充沛的年轻人在尝到情爱的甜头后会十分粘人,但马超一直彬彬有礼地站在情人该有的那条线上,从不逾距。不耍性子,不打探私事,床下乖巧听话,体贴入微,可以作为范例写入完美情人图鉴。

 

当然,如果在床上能更听话些就好了。

 

司马懿不是个纵欲的人,他与马超见面也不是次次都往被褥上滚,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年轻人各种意义上的精力都分外充沛。总裁这个职业没有双休,说是周末也是迎合马超的空闲,有时做到半夜,还得披条毯子赤着上身处理文件。

 

马超不喜欢烟味。司马懿叼着根没点的烟,手臂上的肌肉被情/事蒸出的汗水浸得发光,长发蓬乱着,一身驳红,十指在笔记本键盘上噼里啪啦。马超汗津津热腾腾地从他背后贴上来,一手揉着司马懿的腰一边笑着说懿哥你这副样子真的性感得要命。

 

司马懿发出一声社畜冷笑:再性感也要加班。

 

马超从地上捞起司马懿的裤子,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烟,试图用尼古丁安抚社畜的心。他不喜欢烟味,但他爱看司马懿抽烟。司马懿瞥他一眼,任他点了,一边打字一边吸了一口。

 

他抽烟不过肺,烟雾细细地从轻启的唇缝里泻出来,在半空飘飘忽忽地膨胀、淡去,一口呼完,舌尖习惯性地舔一舔唇角,浅色的唇就染上一点水色。

 

马超从背后树袋熊似的圈住他的脖颈,盯着烟头慢慢燃烧的火星,感觉它要烧进自己心里。

 

懿哥。他轻轻地喊。

 

司马懿没理他。

 

懿哥。马超锲而不舍。

 

做什么?司马懿微微仰头看了他一眼,马超冲他笑得无害又狡猾。

 

他啧了一声,加快了手上打字的速度:一次。

 

马超的手臂将他圈得更紧,同他咬耳朵,语气更加放肆:懿哥。

 

要了老命了。司马懿把嘴边的烟摘下来,夹在指间,叹了口气:两次。

 

马超笑嘻嘻地亲他脸颊一口,却还是不依不饶:懿——

 

司马懿瞪他:再多我现在就给你绝育。

 

马超眨眨眼睛,语气无辜:我可什么也没说,懿哥。

 

分明就是吃准了司马懿受不了他这么喊他“懿哥”,喊得一声比一声软,唇齿一张一合,和着狡猾的无辜。每次只要这么喊上一声,司马懿总会叹一口气,纵容他胡闹。

 

被拿捏的司马懿把键盘敲得辟啪作响,啪嗒一声合上笔记本屏幕,把快烧没的烟塞进嘴里,深吸一口,回身扳过马超的下巴,狠狠堵住他的嘴,唇瓣贴得严丝合缝,泄愤似的把烟全渡进马超喉咙里。

 

马超被呛得狂咳不止,一边笑一边把他按倒在被褥上:两次,你自己说的。

 

 

 

 

 

事后,两个人汗津津地躺在床上。司马懿困极了,半阖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出神,马超看着窗外泻进细碎的路灯光,喘匀了气,低声喊:懿哥。

 

嗯。司马懿哑着嗓子应着。

 

当初的合约里,有禁止加班这一条吗?马超偏头看着他。

 

他这话说得拐弯抹角,司马懿被浓稠的睡意拉扯着,过了好一会才尝出他的言外之意,睁开了眼睛,却没看马超,只沉默着。

 

马超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许久,司马懿阖上眼睛:……没有。

 

马超松了口气,笑了:无偿的,就当我是自费加班的好员工。

 

司马懿偏头同他对视,背着窗外的路灯光,那双明亮的紫色眼睛里又出现了他们在小餐馆里定下合约时,让司马懿无法解读的神情。

 

有家新开的日料,评价不错。马超说。明天我能去接你下班吗,懿哥?

 

明天是周一。

 

司马懿沉默半晌,说好。

 

 

 

 

 

06

 

大概没有哪个资本家能拒绝如此热爱无偿加班的员工。

 

虽说加的并不是正常意义上的班,但自从那晚司马懿松了口,他和马超之间的关系似乎就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起初司马懿并没有什么感觉,直到他渐渐习惯下班后第一目的地不再是车库,而是公司门口。

 

在一个平常的工作日,马超依旧心甘情愿地无偿加班。年轻人穿着浅色的卫衣工装裤,嘴里嚼着泡泡糖,一手插着兜,一手搭着敞开的车门,眼神直勾勾盯着门口,在看到司马懿后笑着挥手:先生,你叫的滴滴。

 

司马懿看着他,路灯光从年轻人背后投射而来,道路上车水马龙,形形色色的车灯一闪而过,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更高的地方,是纯粹的夜色,似乎在一瞬间,喧嚣中的光晕都聚在了马超身上,一切他物都仿佛模糊了焦距,只剩下一个明亮的笑容清晰可辨。

 

那一瞬间,司马懿心中的警铃震耳欲聋。

 

 

 



 07

 

那天,司马懿没有上马超的车,随意扯了借口有急事,道了声抱歉,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马超在他身后,笑容渐淡,最终归于一种了然的平静。要是司马懿此时回头看他一眼,就能辨认出此时马超的脸上,露出了那副他读不懂的神情。

 

年长者看待年下者,不论有意无意,都会下意识地透出一种阅历上的俯视感,这种优越感总是让他们掉以轻心,不加设防。

 

马超看上去纯良无害,毫无城府,事实也的确如此,但这不代表他单纯不懂人情世故。他从前的生活并不宽裕,家道中落,甚至有一阵子一度到流落街头的地步。在困境中滚过几个来回,见识人心冷暖,练出了看人的一套技法。

 

从一开始,马超就能感受到司马懿周身套着层冰冷牢固的盔甲。他不知道司马懿的过去,但想必不会有多美好。这样的人,能坐上今天这个令人眼红的位置,必定是谨慎又多疑的,谨慎到一定程度,在某些时候甚至连自己的心也要疑上几分。

 

显然在他看来,比起用情爱,以利益为基础维系的关系显然更加稳固,也更加方便掌控。他不相信马超,也不相信自己,情爱太过脆弱,一切不稳定因素都用一份合约掌握在手中,这是最安全的做法。

 

这样的人爱起来艰难又疲倦,但马超接下了,他想要试一试。

 

爱人的过程就像一场未知的冒险。他计算路径,分析那些甲胄绑缚的方式,再耐心地选择合适的方法将它们一点一点解下来,好奇地往缝隙里窥探,里面露出一双纯湛的蓝眼睛,美得不可方物。他欣喜若狂,想要接着把司马懿从甲胄里拆出来,却发现那双眼睛一闭,甲胄又层层叠叠地堵住了他费尽心思解开的缝隙。

 

马超目送着他上楼,直到看不见他冷硬的背影,才无奈地苦笑一声,关上副驾驶的车门,绕到驾驶座发动引擎离开。

 

甲胄只凭自己是永远也拆不完的。马超瞥见放杂物的凹槽里那盒司马懿抽剩一半的烟,拿起来抽出一支衔在嘴里。

 

要等里面的人想明白了,自己解开走出来才行。

 

或许这对于司马懿这样一个看着冷心冷情的人来说是一场艰难的豪赌,但马超可以向他保证他稳赚不赔。

 

出来吧。他衔着烟想。只要你出来,我就能接住你。

 

 

 

 

 

08

 

马超依旧表现得像从前那样讨人喜欢,也试着在工作日约他见面,但被司马懿用各式各样的理由回绝,最后干脆理由也懒得找,给他一句“没必要加班了”。他们依旧在周末去司马懿的住处见面,只不过一言不发就往床上滚的次数比以前频繁了不少。两个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不过不约而同地选择闭嘴,用身体力行放空大脑。

 

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到了毕业季,马超也忙碌了起来,准备一系列毕业的相关事宜足够他焦头烂额好一阵,司马懿知道他没空,发短信让他周末也不用来了,去忙该忙的事。

 

这一忙,就是三个月没有见面。最后一次见面,是马超的毕业典礼,他约了司马懿在那家小菜馆吃饭。

 

司马懿依旧准时准点,到地方的时候马超已经点好了菜,一桌子全是他爱吃的东西。马超招呼他坐下,司马懿落座,才发现马超还没换衣服,身上还穿着参加毕业典礼的正装。一身花灰的西服,笔挺合身,修出宽肩窄腰的轮廓,衬衫领口松了三颗扣子,看样子依旧穿不惯。

 

司马懿知道马超有话要说,他已经预感到了将要发生什么,事实上就算马超不说,他也打算借着这顿饭做个了断。

 

一餐两人各怀心事,食不知味,终于捱到吃完,马超拿过一旁的北冰洋,灌了一口:

 

“懿哥,跟你说个事儿。”

 

“嗯。”司马懿很平静,他瞥了一眼放在手边的另一瓶北冰洋,马超爱喝这个,要了两瓶,他的那瓶被马超插了根吸管,吸管快被碳酸的二氧化碳顶出瓶口,摇摇欲坠地要掉出来。

 

“当初说合约随时能解,正好我也毕业了,以后去哪发展也不知道,就趁这时候,解了吧。”

 

马超说完,抬眼看他:“不过如果……”

 

司马懿面色如常,似乎早有预料,简洁地打断他:“好。”

 

马超的目光快要将司马懿盯穿,但依旧没能在他脸上找到一星半点的波澜,他只觉得司马懿突然离他很远,一层层甲胄隔绝他的视线,连这人的面容都看不清楚了。

 

那点残存的侥幸被掐灭了。

 

马超感到一点茫然的疲倦,他靠在卡座的椅背上叹了口气,起身对司马懿笑笑:“那我先走了,对了,这个送给你。”

 

怀里丢进来一只精致的盒子,司马懿抬头看他,只来得及捉到一个背影。

 

“路上小心。”

 

“哎。”

 

 

 

 


09

 

三年。

 

马超盯着司马懿在飞掠的路灯光下明明灭灭的脸,眼神幽深难测。

 

整整三年,即使他在分别后依旧怀着哪天司马懿想明白了能给自己永久续约的机会的期盼,在这样漫长的磨洗中也所剩无几了。

 

而为了这一点所剩无几的期盼,马超一直没把从前的号码停机,怕的就是万一哪天司马懿走过来,却没人接住他。

 

或许自己可以后悔,可以死皮赖脸,可以牛皮糖一样重新追求他,耍赖卖乖说这次不要合约,你做我男朋友,从现在到入土的那种。

 

但司马懿太冷,太谨慎,只在甲胄里将信将疑。马超不想一头在那身甲胄上撞得头破血流,他曾经耐心地试着剥开它,露出一点缝隙,现在他想要司马懿顺着曾经开启的缝隙,朝他走来。

 

不过看样子司马懿并没有这个打算。

 

 

 

 

10

 

深更半夜路况通畅,车很快到了地方。马超付了钱,把司马懿抱下车。这人远看瘦了不少,抱着更加觉得清减,隔着衣服都有些硌手,想必这几年是愈发工作狂了。

 

到了门口,马超将他放下来,面对面抱着,头枕在自己肩窝,空出双手来在他身上摸钥匙,摘出眼熟的那把开门。

 

进门,开灯,空气里倒是没有尘灰味,屋里还是熟悉的摆设,打扫得干净整洁,门边的衣架还挂着件大衣,至少最近司马懿还在这住过。

 

马超把他安放在沙发上,褪下鞋袜,把那件脏湿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给他盖了条毯子。

 

差不多了,也该走了,这阴差阳错的一面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了结。

 

他转身去阳台要把那件西装扔进洗衣机,觉着怀里的衣服上有什么硌着自己的手,视线落下的一瞬间,他的手腕被拉住了。

 

触感和视觉同时开始处理信息:拉住他的是司马懿的手,外套上硌着自己的是当初分别是他送给司马懿的紫色查罗石袖扣。

 

马超的表情空白了一瞬,本能操纵着他的躯体回身看向司马懿。

 

司马懿裹着毯子躺在沙发上,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眼神却是清醒的,没有半点醉意。

 

“……懿哥?”

 

鬼使神差地,马超这么叫他。

 

司马懿像台骤然启动的锈坏机械,一点点地侧过头,蓝眼睛望向他。

 

手腕上的力度收紧了几分。

 

“你醉倒了……”马超的大脑还在信息流的冲击下宕着机,语言系统胡乱摘着词句勉强拼凑成话,“……你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司马懿缓慢地摇头,苍白的嘴唇轻轻张合,似乎还想说什么。

 

说什么?是说自己在被架上车时就已经醒了?还是说公司聚餐默许手下定了这家马超开的酒吧?笑他也是个当老板的人了还天天嚼泡泡糖?还是说当初那顿散伙饭自己其实也有东西想给他但是没来得及?

 

话堵着喉咙,酒精堵着口舌,回忆堵着思绪,他一时憋闷,精明有序的大脑嗡嗡乱作一团,只有手指在潜意识的驱动下扣紧了马超的手腕。

 

马超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浑身的感官此刻都集中到了手腕那圈皮肤上,仿佛那里是他的命门,动一下他就会摧枯拉朽地散架。

 

两颗大脑在沉默里嗡嗡作响,直到一声响亮的喷嚏打破僵局。

 

这一打把司马懿的神智打归了位,抓着马超的手指松了松力,迟疑着就要放开。抬眼,却发现马超的眼神落在自己捉住他的手上。他说不清那是什么眼神,只突然有了一种莫名强烈的直觉:如果他松手,他们之间就连藕断丝连的丝也不剩了。

 

苍白的指节依旧虚虚圈着马超的手腕,只要极轻的力道就能挣脱。马超一言不发,把手腕维持在原来的高度任由他握着,另一只手带着半边身子单跪下去,够来了茶几上的暖水壶,单手倒了杯水,递到司马懿嘴边。

 

司马懿伸出另一只手作势要接,余光瞥见马超依旧用那种眼神盯着自己的手,不知怎么生出几分心虚来,犹豫半晌,还是就着马超的手喝了两口。

 

有什么好心虚的?司马懿喝着水,轻轻皱着眉。

 

干涩的喉咙被水润得舒服了不少,司马懿想了想,低声道了声谢。

 

“顺手。”马超把杯子放回茶几上,杯底桌面相触,轻磕一声。

 

又是一阵沉默。

 

司马懿有些不太适应。他记忆中和马超相处的片段里,不曾有过这样令人不适的沉默,向来是马超在他耳边笑着嚷着些有的没的,从不让他的回话落空。

 

于是他回想着当时马超是如何做到不留痕迹地没话找话的,再次打破了沉默:“你家的酒味道不错。”

 

话刚落地,他就意识到了不对,暗骂一声喝酒误事,胡乱摘句话也能摘错。

 

马超有些意外地挑起眉,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你怎么知道是我家的酒吧?”

 

“……听别人提过。”

 

“嚯。”马超似笑非笑地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感叹,尾音轻轻扬着,听不出喜怒。

 

依旧是沉默。

 

司马懿觉得屋子里的氧气快要被沉闷挤得一干二净了,心说反正喝了酒,就当是发一通酒疯,爱怎么样怎么样,随他去吧。于是闭了闭眼睛,破罐子破摔,扬起下巴点了点那件脏了的西装:“不能扔洗衣机,扣子会坏。”

 

马超沉默半晌,两指捏起那颗闪着幽光的袖扣,问:“这个?”

 

“嗯。”

 

“有点眼熟。”马超低声说。

 

司马懿瞥他一眼:“你送的。”

 

这下换马超不知所措了,词句在舌尖艰难地咀嚼半晌,磕磕绊绊地滚出来,“看不出来你喜欢这种款式。”

 

司马懿并不掩饰他对这颗袖扣本身的嫌弃,毫不犹豫,言简意赅:“丑。”

 

“……”马超一时间不知如何回话。司马懿躺在沙发上,身体被马超盖的毯子裹得只露出一个脑袋一只手——扣住马超手腕的那只,依旧握着。他似乎是觉得冷了,脑袋往毯子里缩了缩,藏进半个下颌,也没出声。

 

这次的沉默似乎没那么令人窒息了,就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混在其中,飘飘忽忽朦朦胧胧,捉不住,碰到了也要从指缝里漏出来。

 

马超笑了两声:“那还戴着做什么呢?”

 

司马懿看着他,突然觉得厌倦。厌倦这样你来我往的试探,遮遮掩掩,拐弯抹角,藏着掖着把那点心思掰碎了,这句藏一点,那句藏一点,什么意思自己猜去吧,耗费心力又穷极无聊。

 

说起来,自己不就是这样吗?

 

一句我忘不掉你,我挺想你,我他妈还想跟你做恋人,你做不做,你不做就换我追你,追到你答应。这些话要是从他司马懿嘴里说出来,倒不如给他一刀来得痛快。

 

把心脏周围碍事的肋骨血肉加上护身的甲胄全部拆开,让它在烈日下裸露,就像在赌盘上连人带身家ALL IN,怎么都不会像是他司马懿会做的事。

 

但不像又怎么了,去他妈的,他喝醉了。

 

 

 

 

11

 

“你想听我说什么?”他撑起身体,毛毯滑落,扣着马超手腕的手用了力,攥得指节泛白。

 

“我想你?我忘不掉你?我还喜欢你?我甚至还恬不知耻想吃回头草,你信么?”一种冷静的愤怒贯穿了他。他猛地起身,赤着脚拽着马超往玄关走,骤然起得太猛,脚步略略踉跄,被马超手忙脚乱地扶稳。

 

司马懿拽着他到立柜前停下,松开手命令他:“站着别动。”

 

马超被他左一句忘不掉右一句还喜欢撞得头晕眼花,表情空白地乖乖站在原地。

 

司马懿拉开抽屉,将手伸到深处摸索一番,掏出一串叮当作响的东西:“伸手。”

 

马超懵然地伸出手。

 

啪地一声,一串钥匙被拍进他手心,是司马懿家的备用钥匙。

 

“三年前那顿饭,我想给你的东西,没给上。”

 

说完,司马懿如释重负般喘了口气,抱着双臂倚在柜旁,表情竟然能读出点视死如归的味道:“行,对,这些都是我想说的,说完了。”

 

妈的,丢人丢到家了。他想。

 

周遭归于寂静,只剩下司马懿胸膛起伏的呼吸声,然而在马超的耳朵里,却是错频的嗡鸣后一阵清脆的叮叮咣咣噼里啪啦,司马懿身上的甲胄一片接一片掉在地上,露出一颗有些苍白的、柔韧的、轻易就能捏碎的心脏。

 

马超不知所措了,对着它不知如何落手,捧着怕摔了抱着怕碎了,于是他又攥了攥手心里的钥匙,冰凉又分明的棱角硌着他,把他飞出去的魂叫了几分回来。

 

“懿哥。”马超哑声说,“你,你能亲……不是,你能掐我一下吗?”

 

司马懿捧着他的脸气势汹汹地吻过来,这下马超乱飞的魂全归了位,攥着钥匙哆嗦着手,扣住司马懿的腰近乎凶狠地同他啃咬亲吻。

 

马超等这天等了太久,以至于他们终于亲累了,并排坐在沙发上裹着毯子休息时,他依旧没缓过神来。

 

“要我给你做个法事招魂吗?”司马懿捧着茶杯瞥他一眼。

 

马超发着呆,闻言扭头定定地看着他:“懿哥,我喜欢你啊。”

 

司马懿闷闷“嗯”了一声以示朕已阅,想了想自己也该表示些什么,但方才说的那些话已经用尽了他半辈子的羞耻心,于是咬着牙飞快说了句“一样”,就力竭似的不肯开口了。

 

马超终于缓慢地消化完方才发生的事,转身屈起双腿,胳膊圈在膝头,支撑着脑袋直勾勾盯着司马懿的脸出神。

 

“我脸上是开花了还是结果了?”司马懿还沉浸在自己不管不顾那番话的后劲里,正别扭着,抬手捏着马超的脸往边上推了推。

 

“三年没看,想多看一会补回来。”马超小声说。

 

司马懿顿了顿,松开手缩回毯子里。

 

“懿总。”

 

马超在毛毯下戳了戳他的胳膊。

 

“嗯。”

 

“有没有兴趣做兼职啊。”

 

司马懿转头看着他,蓝眼睛里盛了灯光,被虹膜细碎地剔成一颗一颗星子,尽数落进湛蓝的湖水里。

 

“我吧,这些年开店也挣了点钱。”马超抬眼同他对视,“想买你每一天的空闲,你开价,多少都行。”

 

司马懿挑了挑眉:“包养我?工作内容呢?”

 

“有关爱人的一切。”马超眨眨眼睛,“包吃包住,就是没有假期,期限永久。”

 

似曾相识的对话,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意味。

 

“你确定?”司马懿眼尾弯了弯,带着几分促狭,“我很贵的。”

 

“好懿哥,分期付款行不行?”马超蹭到他身边挨着他的肩。

 

这个距离偏一偏头就能落到那双明亮的紫眼睛里。司马懿望向那里,从边缘迈步,走进去,沉进去,并不担心溺毙。

 

他知道马超会接住他。

 

半晌,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好啊。”

 

 

 

 END




越写越长越刹不住车,苦路西


或许感兴趣的话这是BGM→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o叔这个不小心录进呼吸声的版本反而更有感觉)


顺便抓个点文desu,主页写过的都行,喜欢加评论就ok就是会写得比较慢()


感谢阅读(磕头)(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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